沈暮安头回感谢顾母看她的不顺眼,睫毛快速抖动,皱着眉坐起身打哈欠,迷茫的视线投向管家。
“外面怎么这样吵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掌心里的通讯器顺势滑进衣袖,沈暮安坐在躺椅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太清楚如何激起顾靳寒的保护欲了。
顾靳寒低沉的声音从管家手中的通讯器中传来。
“安安,待在花房,不准出去,我马上回去。”
沈暮安仰头乖乖巧巧应好。
通讯器画面消失,管家默默将它关闭,俯身捡起她翻身时掉落的书籍递给她。
随手接过时,她被书下压着的东西一硌,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先生,经常让人收拾书架,夫人将书放在此处就好。”
嘶哑的苍老的声音破锣一般艰难发出,管家一瘸一拐地往外要走,正好挡住了刚刚修好的监控。
沈暮安一愣,趁机将书翻开——是她塞进书架的表带。
被管家拿到,送还给她。
为什么要帮她?
沈暮安没问,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是将表带按管家说辞压在书中放在桌上,赤足走到门口,扬声。
“管家,麻烦帮我拿把修花剪来,我想亲手试试修花!”
她确信门口的女人已经听见,大嗓门询问她在哪里的声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女人高跟鞋在地面敲出的急促的哒哒声。
一个保养极好的女人杀到她面前。
“啪!”的一巴掌。
沈暮安脸偏向一侧,下意识退后一步。
“小贱人!老娘就知道你不怀好意,竟然敢撺掇我儿子给我赶出去,反了你了!仗着怀孕就觉得自己可以在顾家称王称霸了!我告诉你做梦!等孩子生出来你就给我滚出顾家!”
“我告诉你,流水的媳妇铁打的娘!我儿子也不是非你不可,等涵卿病好,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女人极愤怒,沈暮安却注意到听见夏涵卿的名字时,管家一瞬僵硬的步伐。
沈暮安心中一动。
夏涵卿是顾家老管家的女儿,从小在这里长大,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让如今这个管家冒着被顾靳寒发现的风险帮她。
至于顾母——
沈暮安捂着脸,抬眉冷冷瞪她一眼。
“我不是什么东西,就是靳寒太爱我了,怕我受伤都舍不得让我出去工作,不喜欢老宅为了我也愿意住而已,倒是您,被靳寒两次送走的滋味,不好受吧。”
踩痛脚嘛,以前念着她是顾靳寒的母亲,沈暮安愿意尊重,如今她连顾靳寒都不打算要了,巴掌可不能白挨。
“靳寒是不是非我不可我不知道,反正你对他的重要性可不如我,至于夏涵卿——你要有本事让靳寒娶她,当初嫁给靳寒的又怎么会是我呢。”
沈暮安的话像针一样刺入顾母的心,顾靳寒不在乎她的事实从自己最厌恶的人嘴里说出来更是格外火上浇油。
她可是顾靳寒的母亲!
顾靳寒凭什么让一个女人骑在她头上!
从一开始她就喜欢夏涵卿,嘴甜懂事,知道尊重奉承她。
而沈暮安呢?仗着自己有个好娘家动不动指使靳寒做事,靳寒居然还依着她!
就因为自己说了两句不下蛋的母鸡就要将自己送走!
她哪一点说得不对?当时沈暮安不是不下蛋的鸡?生不出孩子还敢攀着她儿子!
顾母恶狠狠地剜了沈暮安一眼,像是要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抬手就要打。
老态龙钟的管家此时格外灵活,一手钳制住顾母。
“先生说过,老宅里任何人不准对夫人动手。”
“放肆!”
顾母勃然大怒,“你一个管家,也有资格拦我!信不信我现在就……”
“老宅里的管家世代听从家主的命令。”
那浑浊的眼睛直愣愣盯着顾母,眼里一时爆发的恨意让一旁的沈暮安都格外心惊。
生死大仇、杀妻夺子的恨意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恨意转瞬即逝,管家很快就恢复那份沉默无力的老人模样。
“我听命于家主,倘若您要开除我,请先向家主请示。”
顾母只以为自己看错了,横眉冷眼甩开管家的手。
“我是他母亲!”
管家寸步不让挡在沈暮安面前。
只一句话,“请您先请示家主。”
花房的位置很好,是老宅里唯一一个有阳光的地方,位于老宅最外侧,和大门几乎平齐。
沈暮安已经看见一辆熟悉的跑车经过。
火红色。
她兴致缺缺收回目光,懒散挑衅。
“您看看,靳寒为了保护我,可特意留了话,不知道您当初独自住在主宅,可有这样的待遇?”
自然是没有的。
顾靳寒冷血,少年时没从顾母那里得到温暖,被顾父轻视被私生子殴打时顾母连替他出头都不敢,后来起家得了顾父另眼相待,看顾母跟陌生人差不多。
顾靳寒对她这个所谓爱人都能下手毫不犹豫,陌生人的待遇只差不好。
沈暮安勾唇一笑,“您有空同我闹事,不如担心担心靳寒日后还愿不愿意养着您。”
管家已经默默松开手。
顾母气得双眼通红,当即上手狠狠推倒沈暮安。
好好一个贵妇人,却是一副泼皮无赖的嘴脸。
“小贱人,你看老娘不打死你!”
“还不把她拉开!伤了夫人你们有几条命交差!”
管家搀扶起沈暮安,围上来的仆人三两下反制住顾母的手。
“都给我松开!你们敢动我!”
顾母失声尖叫,死命挣脱。
“他们当然敢动你,毕竟,这是我的命令!”
顾靳寒快步走过来,眼里压抑着怒火。